Prot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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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爱好者,目前沉迷于白正/梅罗,百分之八十时间在南极当开拓工。收到评论会默默开心。

b站同名,galgame制作尝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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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罗斯】传说中的勇者睁开眼睛

西昂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能够睁开眼睛的一天。他的身体咔哒咔哒作响,像是老旧的许久没上润滑油的机器。在裂缝停留时是无法辨别时间的,准确来说是没办法与外界的时间流速画上等号。所谓眨眼间万年岁月就是如此。

 

震惊是第一反应,接着是后知后觉地惶恐。一瞬间魔力传过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回弹到他自己的身上。魔王没有苏醒,或许是他的魔力还在压制对方的缘故,仅有身体降落在陌生的空间。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好在王城没有歧视政策。西昂先是沿着城堡边缘转了一圈。十年足以改变一座城市的风貌,何况是一千年整。他听发宣传单的士兵说城内正在聚集勇者的“后代们”,最近几天有些骚乱。

 

“可是我根本没有孩子……”不知道哪个年代童贞还能分裂出后代,西昂心想。你们传说中的勇者大人为了封印露基梅德斯就已经拼尽全力了,甚至一度因为力量不足而处于危险状态。哪有什么多余时间去满世界留下后代呢——而且当年他才几岁啊,一群没良心造谣的家伙们。他扬起头看格外漂亮的天空,澄蓝的颜色仿佛水晶一样,一路上他从来不曾停下,也没有机会停下。未曾想到天空原来像童年的苹果糖一样漂亮。

 

他可以稍微松懈一会儿吗?传说中的勇者拔起地上的草叶,将一根翘起弧度的细芽叼在嘴里。上吊的眼角难得地松懈而不带力气。

 

他确实有点累了,不曾休息过的大脑在突然陷入空白的一瞬间放松下来。像是有一根紧绷的线,被螺丝刀松开两端的固定。

 

勇者克莱尔西昂决定前往王城。

 

传说中的勇者先生看这些冒牌子孙们如同看栽培不好的大白菜,在一众生虫的菜叶子之间皱眉。扭头离开了勇者报名的行列。他仔细研究规则,发现皇宫正在招募部分随行战士——毕竟这次来了七十余名勇者,地主家也没有存粮。管理这些的话事人估计是个懒蛋,也没仔细查实每位应聘者的身世,使得他这个空落落的人也混了进去。倘若仔细查起来,说不定曾经的伟大勇者还要去牢里走一遭,因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认识的人。

 

这个世界确实是他认识的世界,同时也不是他所认识的世界。

 

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西昂更为熟悉的是魔界的情景,对于纷纷扰扰的人类社会,只能存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影子。迎面吹来一阵风,鼓鼓地撑起他的衣摆,黑色的套头衫大了几号,所幸这么多年过去黑色款式依旧是时兴的款式。

 

“你叫什么名字?”登记者问道。

 

“西……罗斯,我叫罗斯。”

 

然后就是遇到那个笨蛋的故事。勇者与战士的组合,好听点说叫搭档,不好听来说是一种“包办婚姻”。将两个或许熟悉或许陌生的人塞在一个小队,发上两三金币,打发着走上拯救世界的伟大旅程。

 

西昂——不,现在要叫罗斯了——是在面不改色花掉大半经费后确认他的同伴是个笨蛋的。他嘴上嘲讽,手上动作不停地将压制的护具戴在手上。庆幸吧,阿鲁巴。叼着布丁的前勇者如此心想,我会给你很多锻炼的时间。

 

对面的少年吐槽工艺惊人,被他一番欺负后揉揉脑袋,露出一个无奈但是纵容的笑容。

 

“怎么全花光了啊,这下我们不得重新赚起了吗?”

 

“我们”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美好到宛如恍惚的阳光,罗斯想,也许可以稍微偷懒一段时间……仅仅是一段时间。

【梅林罗曼】前任攻略


*算了,这边还是屯一下吧


美国工程师爱德华.墨菲曾提出过这样一个心理学方面的理论:做任何一件事情,如果客观上存在着一种错误的做法,或者存在着发生某种事故的可能性,不管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小,当重复去做这件事时,事故总会在某一时刻发生。也就是说,只要发生事故的可能性存在,不管可能性多么小,这个事故迟早会发生的。


事件就像是一辆不知道通向何方的火车,无论经历了多少次幸运都不能对下一次会不会发生事故抱有侥幸心理。更何况罗玛尼的运气一向很糟糕。他有着能提早思考坏处的思维方式,却也没办法准确判断生活的苦难。


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三分,森林中愈加阴冷。如果能穿越时空,罗玛尼一定会回去扇接这个任务的自己一巴掌。他深吸了一口气,泥土的清香散发在空气中,遮掩出铁锈寒酸的气味。罗玛尼低下头,戴着外勤手套的双手检查着现场生物的存活情况。


罗曼不经常出外勤。对于一个文职工作者来说,外勤意味成风吹日晒以及大量曝露性的危险。他们的工作内容并不算麻烦,仅仅是收拾“非自然现象”所造成的残局而已。危险的点在于这份工作对人体心灵的腐蚀性。


对一个无神论者来说,多久的劝说能够让对方接受这世界有“非自然”存在的事实呢?实际上非常简单,人类总是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东西的。只要让他们所看见就可以了。但是其中的后果是惊慌失措以及大规模的精神状态隐患。社会是一个不断运转的机器,可以承受部分零件的磨损和消失,但无法接受大多数零件的疯狂。


“罗曼医生,前面发现了人类样生物。监测到停止了呼吸,要上前抢救吗?”一起工作的同事戴着医疗用的防毒面具,用钳子拾起地上的小块碎骨扔进桶里。


“不,我先过去看看吧。”


“可是在我们的任务细则中,第一项就是确保您的安全。”


橙粉色头发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口罩上侧的贴合程度。对同僚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第一任务是确保现场生命体的存活。我并不重要,任务细则中将我的安危位于前列的原因是我大脑内的知识。在这次外勤行动之前,我已经在模拟终端盖提亚中输入了我全部的知识储备。相信就算现在我面临危险,你们也有方法继续工作下去。”


“莱昂纳多前辈猜到您会这么说了。”


“帮我感谢他,”医生眨眨眼睛,挥手示意同僚退开。在目前境内的人群中,医生是唯一有独自在非自然环境下完成后勤任务并安全存活经验的人。这也是他这次前往一线行动的原因。


得知规劝无果,同僚只好退后。他的视线落在罗玛尼峰峦一样的脊背上,医生瘦削而不高耸,腰总是笔直的,却会为躺在地上的尸骸弯下去。他没有使用钳子一类的物品来捡起尸骨,戴着防腐蚀手套就贸然向前。上天或许是眷顾善良之人的,才令他如今也仅仅在钢索上游走,未曾摔倒下去。


空气沉默下来,连同经过的螳螂也在屏息凝神。他听见医生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动作让他的神经一瞬间紧绷了,简直像是弓箭即将发射时的弦。远处的群山没有阴影,白色的树木仿佛将罗玛尼的影子带走了。罗曼医生摘下手套,这个动作是相当危险的。那双曾执起手术刀的手在生命体的脸颊上拍了拍。


“你怎么在这里,梅林?”


十五分钟后,迦勒底医疗中心。


罗玛尼想要回到接任务前。


当然,人类总会有这种不合实际的妄想。时光倒流类的愿望通常发生在遭遇了重大的挫折之后。比如忘带待会使用的文件,拒接老板的电话等现在思考只能上吊,提早一点还能够避免的时间。罗玛尼.阿基曼不是普通的社畜,他平常虽然也会犯如上的错误,但他的领导和部分同僚对他不错,没让他走上因为丢三落四而焦虑的道路。单这个工作环境,就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的公司。


话题拐回来,罗曼并不是因为过错而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的。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无论怎么样悲观的状况,也会皱皱眉头把它当做常态吞下去。友人常调侃:罗玛尼养了张甜品主义的嘴,吃下的东西却是个顶个的苦涩。他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更为简单,符合人类常情和客观逻辑。并且一经吐槽准会夺得餐桌茶会上的头号注目。(如果他真的加以吐槽,三十分钟内,后勤部的晚辈将会变身小动物趴在他附近汲取八卦能量)


“真是太糟糕了,我在案发现场瞧见前男友了。”这个悲惨的故事要以这句话为开场白。


“是是是,你已经是第三遍说这句话了罗玛尼同学。”莱昂纳多.达芬奇搅拌着一杯冲泡型咖啡,他从桌面上散落的报告里熟练地抽出关于今天现场情况的那张,清清嗓子念起来,“案发现场未发现任何非自然残余和存活的人类,唯一发现的生命体为梅林.安布罗修斯——登记在册的半梦魔生命体。”


“停下来!莱昂纳多。”


“我可以停下来,你要为我讲讲看你是怎么跟半梦魔搞过的吗?”


医生垂下头,他的头发像小羊的尾巴一样耷拉着。在纸上画了五个圈后,罗玛尼抬起头岔开话题,“梅林应该醒了,我去整理一下之前事件的情报。那边的询问工作交给你了。”


他的同僚用鄙视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脑袋上冒出的一排问号排着队殴打罗玛尼的脑袋,“要我提醒这次任务谁是负责人吗?你把生命体捡回来了当然是你负责询问,或者和你同行的那个晚辈。那家伙好像已经因为事件现场突然出现半梦魔而完全懵了,现在正在心理疏导现场。”


“我也需要心理疏导,莱昂纳多。”罗玛尼反抗。


“如果你真的会被突发事件吓到,我支持你进行心理疏导。但是你现在去疏导只会被同事狂问八卦……或许你的疏导指的是和前任遇见的心理阴影?”


“别调侃我了,莱昂纳多。我不能去问梅林,这是经验之谈。我和他谈话总会被牵着鼻子走,而我们这份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不混杂任何私情。”实际上这份工作并没有如此严苛,代替世界承受神秘侧冲击的人们无时无刻不被感情裹挟,只不过罗玛尼总是给自己最为严苛的标准。


“看起来你们有段相当激情的过去。”


“你是怎么从我的语言中总结出这句话的?”


莱昂纳多叹口气,将手臂搭在自己同事的肩膀上,顺走对方不断在纸上画圈的笔。这种小学生的折腾方式某种意义上很适合出现在医生身上。“我依然无法同意你的逃避行为,无论前男友还是什么的……有一个折中的方法,我陪你一起去询问。”


“代价是?”罗曼医生看向自己曾从商的老友。


“回去告诉我你这段恋爱故事。”


客观来讲,梅林拥有一张让人艳羡的面容。过于漂亮的面孔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扫一眼可以引发山火,火焰也会旺盛着燃烧到波及自身。突出的相貌意味着更多麻烦,至少作为梅林伴侣的那段时间里,罗玛尼遭受过不少的麻烦。有人休息时眼睛眯起,眼尾上挑。不像是人类,反倒像是游历人间的精怪。罗玛尼原本以为这是句感性的赞美,直到他查阅文献,发现自己的前男友就是传说中梅林时,他才意识到这是句客观描述。即使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许久,罗玛尼已经单方面拉黑对方的现在。梅林轻佻而戏谑的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让他惴惴不安。就像是做了亏心事的负心汉,瞧见了家里的美娇娘一样。


“我没想到我醒来会见到你,罗玛尼。”梅林从床铺上坐起来,莱昂纳多递给他半杯水来缓解口中的干涩。正常来讲,这类工作都是罗曼医生一手包办的。可是现在,我们亲爱的医生焦虑地坐到三米开外,正在折磨自己的小拇指指节。


“我也没想到我会在非自然区看见你……我是说,你是怎么到哪的?有看见什么吗?当时有普通人在场吗?我们需要隔绝非自然生物对人类的影响。”


“隔绝,”梅林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专家先生,我们分手也是隔绝影响的一环吗?”


罗玛尼的胸膛起伏着,眉眼往下耷拉。宛如鼓足勇气却被人浇了冷水的小狗。他说:“嘿,梅林。我们现在的话题不是这个……上述问题仅仅是出于工作需要询问,看在我们为你提供帮助的份儿上,配合一下好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任何不配合的意思。”梅林笑意加深,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古龙水的香味——海盐味?花香?或许这个男人在独身走入森林之前往领口喷了一些香水。罗玛尼差点反驳出声,表示你刚才的举动就是百分之一万的不配合。


科学来说,感情不过是多巴胺分泌的产物。分手后的痛苦也不过来源于多巴胺分泌量的骤然消退。机体由于戒断反应和无法接收到与热恋期同等的分泌而产生焦虑不安等情绪。而时间能让机体的代偿功能发挥,慢慢恢复多巴胺水平。作为医学的研究者,罗玛尼理应熟悉并理解这些,但感情的奥秘就是它永远游走在理性之外的区域。只要一看到梅林,他大脑的多巴胺就开始自然的分泌,而后又因为现在的处境而置身漫长的苦痛。


罗曼医生的字迹相当工整,有点类似小孩子一笔一划写出的板书。医生的拉丁文简略手段在他的报告中没有显现出一点影子。使得所有人都可以看清字母间的停顿、错漏以及长时间圆珠笔长期落在纸面上形成的圆点。那些微妙的心绪没有影响他询问的进度。很快,一篇关于非自然影响的报告成形,交给梅林过目确认后,对方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梅林.安布罗修斯——龙飞凤舞的花体字。他的字如他本人一样,上翘且卷曲的边缘线昭示着写作者的外放的性格。从字体中判断人类的性格本质是概率问题。很多人的字体会受到后天训练的痕迹,比如梅林的字虽然如杂草一样,却依然能看见其中鲜花盛开的痕迹。


莱昂纳多扶着额头,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那就是“恨铁不成钢”。他在略显局促的罗玛尼后背上拍了一记,示意工作已经结束。可以离开这个让他不适的空间。罗玛尼感激地看向他,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体内的燃烧的烈火全部浇灭一样。这个空间很快只剩下了梅林和莱昂纳多,梅林没有对他俩的眼神交流加以阻止,他甚至是用感兴趣的眼神注视着一切。等到医生离开后,他看向这位比起友人更像是罗玛尼监护人的“女士”。空气中残留着罗玛尼衣摆上的甜腻气味,那是对方过度摄取糖分时落在衣摆上的残渣。


“有什么要聊的吗?女士。我觉得我没有恶意这一点你十分清楚。”


“没错,我清楚这一点。根据报告来讲,你出现在森林中只是你的一次心血来潮的偶然……罗玛尼竟然就这么接受了你的解释,心血来潮?”


“他曾因被我的心血来潮饱尝苦头,大概类似两杯纯黑咖啡。”梅林竖起两根手指,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乱晃。


“你有千里眼吧,确定不是因为罗玛尼会前往那边才?”莱昂纳多翻看着手边的记录。


“当然不是!我是分手后不再纠缠主义。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我的数十位前女友。我的千里眼仅限于看清现在所发生的事。比如那个可怜的笨蛋现在正在水龙头面前搓洗着自己的手指,预计三分钟后会因为过度刺激皮肤而见血。我出现在他的任务场合仅仅是巧合,一个美妙的巧合。”


“哦,那个笨蛋。”莱昂纳多跟着吐槽了一句,起身要去卫生间制止某人不自觉反复洗手的行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当初怎么分手的?”


“这也是任务需要?”


“不,出于个人兴趣。罗玛尼绝对会把故事概括成报告性文字,所以我来问你。我认为你是很擅长讲故事的。”


适当的赞美容易让人敞开心扉,这个理论对于半梦魔来说同样适用。他撑住下巴,像是思考措辞地沉默了一会儿。在达芬奇一度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后,梦魔缓慢地开口了。


“他发觉自己爱上我了,于是在将要缠绕在一起之前提出了分手。”


*


梅林的后背靠在门框上,罗玛尼白了他一眼。伸手捞起他的胳膊,将鼻子凑过去问手腕的味道。香槟酒的味道拐着弯钻进他的鼻孔,他皱起眉,从淡淡的花香中闻到肉类的腥味和酒气的挥发,让他止不住咂嘴。抓住梅林的领口让人坐到沙发上。被扯着晃动的家伙做了个偷袭的手势,酒气没有冲散他眼睛中灼热的光,让罗玛尼被看见的地方仿佛着火一样发烫。医生按住梅林的唇面,扶着水杯给眼前的家伙喂水。


“怎么了,罗玛尼?”梅林瞧见医生与平时不同的神色,伸手拨弄对方额前的发丝。他歪着脑袋,像是鸟类疑惑时会做出的举动。


罗玛尼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打了一枪,焦油和火药的腥味堵塞在喉口,让他干巴巴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起放在桌面上的报告——关于非自然隔绝组织迦勒底的成立,以及自己之后可能面临的危险。梅林就在这时对他笑,像是吃到了什么美食笑起来的孩子,那双装满星空的眼睛是举世无双的标本,应该用福尔马林浸泡保存,展出在世界级的博物馆中。寂静让胃酸不断上涌,医生被搂抱着俯身,在即将接吻的距离扯出一抹苦笑。他是具空荡荡的机械,只不过盛满了丰沛的情感。


“我们分手吧,”医生听见自己的声音。


*


胃部传来撕裂一样的胀痛感,心理学领域有心身病的说法,指情绪和压力会导致身体物理上的病化。罗玛尼撑住洗手台的瓷砖,仿佛靠着一根骨头来支撑软塌塌的皮囊。身后传来老友的脚步声,罗曼医生从镜子中与莱昂纳多对视,看见对方近似无奈的眼神。


“有时候我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蛋。”


“我是做了正确的判断。”医生眨眨眼睛,他用纸巾擦拭着指尖的水渍,“这么看起来你是听那个家伙说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添油加醋什么的。其实我的恋爱故事没什么你期望的八卦部分,和平分手。毕竟我的工作并不是能耽误别人的。”


“对方可是梅林。”莱昂纳多指出他思维上的误区。


“正是因为他是梅林。”医生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应该对着镜子打量一下自己的样子,如果你不说这幅湿漉漉的模样,我或许会相信你的说辞。”


梦魔是没有感情的生物,或者说体会不到感情的生物。即使梅林拥有一半的人类血统,也无法改变写在报告中白纸黑字的事实。感情就像是烧开的沸水,感觉不到温度的人也能从他人的表情中察觉到疼痛。如果某天梦魔从零星的表情中学习到了一丝感情的滋味,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早就塌陷的苦痛,和无法承受的未来。罗玛尼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傲慢和怜悯,注视着镜子中自己的脸颊。


“他会有很多新的情人的,只不过不是我。原因并不是傲慢地替他人着想,仅仅是因为我是个胆小鬼而已。”


死亡是接触这份职业必须面对的现实。如同把自己的头颅安放在绞刑架上,只不过是等待闸刀降落的时间。如果拥有了所爱之人,那么面对这份死亡时,他可能难以完全割舍掉心中微妙的苦痛。毕竟,他这么想,人类并不是惧怕死亡,只是惧怕分开。


回忆是件痛苦的事。在故事已经尘埃落定的现在,再想起遗落的糖果只会让人不安。幸亏罗玛尼精神强劲,只在下班走到家门口时松懈下来,稍稍漏出一点缝隙。


像是溺水,罗玛尼想。眼皮泡满了水,肿胀着往下坠。工作塞进他的鼻腔,同时也让他无暇顾及心头了一点点别扭情绪。直到午夜间,四周寂静。孤零零的公寓楼只有对门传来的微弱灯光,还没有萤火虫的尾光照人。他掏出钥匙,两三下也没塞对地方,额头抵着门板,勉强扒开眼皮。飘到大海上方呼吸一下。


谁在耳边打了个响指。对面的门开了,有个长发的家伙走到他身后,稳住他摇摇欲坠的手指,又在他如蝴蝶一样狰动之前遏制住脆弱的翅膀。贼兮兮的蜘蛛本着绅士风度,替疲累的医生打开房门。


“不邀请恩人进去喝杯茶吗?”懂得挟恩图报的梦魔眨眨眼睛,得到了罗曼的半句辱骂和一声妥协的“进来吧。”


于是两个风尘仆仆的家伙打开了同一间房子里的灯。“我以为你会在迦勒底睡下,搬到隔壁的伟业得等到假期才会被你发现。”梅林熟练地扫视医生的房间,如同巡视自己的地盘。犹如毛茸茸的巨兽将尾巴拍打在房间的每一寸,留下自己的气味。医生没力气了,他实在累坏了,否则不会允许前男友进入自己的领域内。在沙发上软成一团,鞋都没换便兀自一躺。


“你不是不打扰前任主义吗?”罗曼问。


“我以为这是帮助,并非打扰。”梅林答。


“不,我不是说这个。”罗玛尼伸手去够桌面上的速溶咖啡。他的咖啡消耗量惊人,比起蛋糕有过之而无不及。梅林瞧见,反而将咖啡盒推远了点,放在医生手臂碰不到的地方。动作像是逗猫。罗玛尼白了他一眼,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你来我的梦中打扰,也是一种打扰吧。”


梦魔可以操控他人的梦境,罗玛尼与梅林交往时深受其害,经常被拉进花的海洋中亲吻。


梅林笑了,“罗玛尼,我发誓分手后我没有对你的梦境做任何手脚。只是某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也没法阻止前男友做我有关的梦吧。”


“梅林,滚出去。”


“恼羞成怒是个坏习惯,罗玛尼。我的红茶呢?还没有喝到茶我是不会走的哦。”


罗玛尼撑起身子,常年加班的经历让他在此刻如值班的护士一样撑起酸软的身体。如同僵尸一样直直地立起来,走去厨房给梦魔冲泡充满恩情的红茶。头发未加梳理,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蜷曲的尾端不断摇晃着。像是炸毛小羊的尾巴。


这边还是会屯,但是不太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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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文森】尼普特的游说

“你想来点圣詹姆斯朗姆酒吗?”金毛的矮个子将外套搭在沙发上,他的手上佩戴着三枚戒指,分别作为监听控制终端以及联系终端使用。文森特一度怀疑这个矮子是不是有没有诡异的收藏癖好。这很正常,在这个多数工作都被机械所代替的时代,一个上世纪残留物——魔术师——当然要靠着收集点什么来打发无聊。

 

“如果贿赂的话,我建议你选干白葡萄酒。毕竟我比较喜欢透明的酒液,不容易下毒。”

 

“你是天师,这些东西不可以掐指算出来吗?还有,别把我的来访想得那么世俗好吗?”尼普特自顾自打开酒液,往他们面前的酒杯倒上一半。

 

“不世俗时你一般会叫我骗子而不是天师。我知道的尼普特,你是为了广播节目来的?我公开同意仿生人的事已经牵扯到你们那边了吗?”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

 

“是的,你和莫里解释其中的逻辑大概要花一个小时。”

 

他们想约的地方是文森特的私人住宅,意外的机械气息很轻。要知道,即将公开发表仿生人支持论的文森特学士有如此“轻量级”的住宅,对于相关人员可是一件丑闻。大伙巴不得打开文森特的家,看见满屋子的机械臂和屏幕模拟——当然还有仿生人。

 

文森特不在乎,即使他是举足轻重的李先生的亲生孙子。

 

“谢谢你罗利,我是说谢谢你帮忙端过来香肠。”尼普特很自在地揉了揉文森特养子的头。得到魔术师先生改天一定要来啊的语句后显得痛心疾首。

 

“真的,当初明明是我先和罗利打好的关系。怎么转眼间就被你拐跑了呢?”他们讲的是去年五月份一场有关于仿生人的骚乱事故,对外宣传是机械暴动。对内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如果你再带一个小孩回去,儿童权利保障工会会起诉你的恋童癖。或者说这对于艺术家来说叫做荣耀。”

 

“但就算我没带他回去,他们还是起诉了我。”

 

“是的,不过这次是童工协会和工作保障机构……你给卡门伊桑他们发工资了吗?”

 

“谈钱多伤感情啊,文森特。”魔术师眨眨眼睛下,喝下三分之一的朗姆酒,“我能保证他们是自愿来给我帮忙的。”

 

“这个理论可以无缝代换到所有的资本家身上,甚至比你所鄙视的那位心理医生——尼卜拉还要无耻几分。”文森特将长发搭在沙发靠背上,他还没有吹干,“不过你竟然真的没有给他们发工资。”

 

“让我们拐回正题好吗?你确定要在公开广播中说明仿生人具有人权?你可是李墨响的直系孙子,这种事情的处理方法最好是冷处理。”

 

“我才不可思议……你明明也亲眼看到了马蒂的情况不是吗?只是没被他沙包大的拳头砸过脸。”

 

“但那不是因为仿生人,不是因为他是一堆机械产生了感情,而是因为伊桑搞出来的那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尼普特的声音稍微大了点,文森特向他的身后瞅去,托着下巴。

 

“你在瞧什么?”尼普特疑惑问。

 

“哦,我看看住在二楼的马蒂会在几秒内下来将你的头捶扁。”文森特回答。

 

于是,尼普特迅速降低了音量。他缩成一团,一米六的身高使他更像是一款鼠科小动物。比如毛茸茸的松鼠,“你这样是在撒谎。实际上仿生人是绝对可以被黑客控制的。卡门用三天喝咖啡权向我保证了。”

 

“他的喝咖啡权还是你的?”

 

“我三天不拼命灌咖啡的优惠券。”

 

“……”

 

文森特将切好的香肠吃下,就着并不太爽口的圣詹姆斯朗姆酒,“实际上我也并不需要事实。我只需要一个仿生人可以按照人类标准去领工资的政策。你知道的,马蒂在机器人权限转交给我后一直在我家生活。然而他并非仿生人——如果我用仿生人三大权限去约束他,只会收获一个嘲笑的眼神。”

 

“我以为你养得起他,李墨响老爷子的余粮终于被你吃空了?”

 

“还够养我三辈子。”文森特耸肩,“但我不能总养着他……好吧,即使我乐意,他一个活生生有独立意识的人也不乐意。”

 

“你又没有问过,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因为他是自由的马蒂。”

 

“好吧,你继续说。”

 

“他当然不是仿生人,你的助手完全能证明这一点。但这一切也是另一个你的兼职助手引出来的。我们不可能叫伊桑交出来那帮鬼东西。巴别塔不会同意的。他们可以接受伊桑隔三差五给你帮忙去做极端地区的心理咨询,但不可能接受为了马蒂的人权将神秘公之于众。”

 

“事实上就算公布,大众也不会相信的。”尼普特补充道,“他们只会认为精神病又出来溜达了。”

 

“你说得对。”

 

尼普特做了总结,“也就是说,你只是想要给马蒂找一份工作。而非想要直接砸了所有黑客的饭碗。那为什么不让马蒂去伊曼的黑帮工作呢?实话来讲,就算他真的获得了人权也不一定找得到工作。”

 

“伊曼曾经说阿利老师是他的情人。而马蒂最开始提上制作日程是为了当阿利老师陪伴机械——当然,这件事由于鬼东西很明显失败了,我们暂且不谈——你觉得如果我将他塞到伊曼那,几天之内他俩会打起来?”

 

“两小时之内吧……也可能两秒。”

 

“正是如此……至于他获得人权后能不能找到工作。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不是吗?我需要为他争取所需要的权利,这是我良心下的驱动。”

 

“哇哦,你的自欺欺人能力相当优秀。”尼普特鼓掌赞美。

 

“比不上伊曼,他自欺欺人了三十年。”

 

“我或许可以为他找一份工作……只要他能保证不殴打伊桑和他和平共处。”

 

“我建议你做梦比较快。”文森特一口喝掉并不太顺口的酒,叫罗利帮自己拿白兰地。途中还辱骂了两句尼普特的酒品。然后,他缓慢转过头,“你身边应该不止助手一个职位吧。我知道你还兼职医院的心理学实习生和侦探,以及电竞选手、拳击手等。”

 

“我瞒不过伊桑的,他总会因为危险的理由找机会去面见马蒂,测试对方的攻击倾向——然后挨打。”

 

“你不是连上帝都能瞒过的魔术师吗?”

 

“巴别塔在他们身上都装了定位,而伊桑是巴别塔的人。”

 

“我以为巴别塔早把他炒鱿鱼了。”

 

“我也觉得应该,不过他现在还在任职期……在我这儿仅仅是兼职。”

 

“所以我还是得上广播节目。”文森特得出结论,他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撩起来扎成了辫子,刚想对身后的“罗利”表示感谢,并伸手讨要白兰地酒,就瞧见尼普特逐渐僵硬的表情。

 

“我觉得……或许马蒂不介意被你养着呢?”

 

“那是马蒂的选择。但我总得给他选择……我不能关着他,那样和伊桑的保护没有任何区别。他也不一定愿意和我住在一起。”

 

身后的声音缓缓开口了,他拉住文森特要接白兰地的那只手,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谁说我不愿意的?”

 

“哦……”

 

尼普特脚底生风,抄起外套逃开了文森特的房子。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的游说似乎以另一种方式成功了……

 

——

【鹤月】七号诊室


“月岛,你今天晚来了五分钟。当然我并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事情。但你知道的,在战场上,一分钟时间等于三个飞涌过来的子弹,不是吗?”

 

这是赤裸裸的指责,不过用善意而互相理解的语气包装过了。月岛顺从地低下头,小心校准手表与挂钟的时间差。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努努嘴,意思是无法理解。

 

“抱歉,鹤见中尉。”月岛说出了跟在后面的护士更加无法理解的词汇,她疑心地瞧着医生的面庞,从凹陷的鼻梁到平坦的五官,确认是一手将自己提拔上来的大夫,而不是某处某位军官的下属。

 

月岛医生没有解释,他走过去瞧鹤见的头盖骨——准确来说是头盖骨附近的绷带,那里渗出来一些黏稠的脑脊液。他轻轻地用布巾擦拭干净。背在身后的右手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趁现在记录。

 

于是,护士终于敢凑过来进行例行的工作。月岛没有询问任何和身体有关的话题,他拉开椅子,在请求鹤见的许可后坐在了床前。

 

“时重君过两天可以出院了吧。”

 

“不可以的,鹤见中尉。”

 

“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如此诚恳地对我袒述。我还以为过两天就只能看见他空落落的床铺了。”

 

“就算宇佐美先生出院也不会看见空落落的床铺,”月岛有些拘谨地回应着,“事实上,隔壁第一诊室的家伙有几个预计会调来这个诊室。”

 

“这是件好事啊,月岛。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包括之前能登先生离开第七中队的事。我应该提前四十八个小时得到情报,这样才能确保我第一时间能够控制局面,对吗?”

 

鹤见的划分很明显,他只会管第七诊室内的人叫军职——一旦离开了房间,不管是出院还是转换诊室,都会用“先生”代称。护士眨眨眼睛,观察这位明显有些特殊的病人。

 

鹤见笃十郎是医院内最有名的那一类病人。在医院里,出名并不意味着好事,这意味着患者将会在“难以配合”和“疗程长”中占据一个,亦或两者都有。鹤见属于难以配合型的病人,他的脑前额叶在车祸中受损。听说身体的一部分碎渣飞溅到了被他见义勇为的月岛的嘴里。或许是因为被救的恩情,或许是因为身体中的那一块息肉隐隐作痛。月岛事后将鹤见转到了自己所在的医院,并自愿请命成为了主治医生。

 

“鹤见先生是难以配合型的病人吗?不不,他是百年不遇的病人才对吧。”并非含有诅咒的含义,医院其实很欢迎鹤见这种病人。他的做派和魅力在医生和患者之间广为流传。主动的询问,积极配合。完全不对医生护士等发脾气。甚至会主动体谅对方的痛苦之处加以建议。但他的“难以配合”也是事实。患者组成的粉丝一度化为垃圾塞满了七号诊室的门口,物理上形成了阻碍。

 

护士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上演喜剧的鹤见和月岛——以及在床底下窗户外偷听的鲤登先生二阶堂先生等。月岛医生将二阶堂扶起来,顺手将他口袋里的麻醉类药品没收。天知道这家伙是从哪位医生的腰包里顺出来的,他含着一只人造耳朵,对自己想象出来的兄弟说悄悄话。

 

“实际上我不可能告诉您的,中尉。毕竟您会用一切手段阻止他们离开诊室,不是吗?”

 

“这句话说的就太难听了,月岛。”鹤见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这是一个典型的思考型前置动作。他很适合戴手套,月岛想。皮革会在他的手指上摩擦出哗啦哗啦的乐章,“任何不暴露于阳光下的事实就不是事实。我相信没有人会说出来的,包括你。”

 

“……如果我没有选择包庇您的行动,您现在的风评会有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不会的。”

 

“您在说哪一件?”是月岛基不会背叛鹤见笃十郎,还是指暴露也不会发生风评的改变。

 

“每一件。”

 

“……”月岛沉重地叹了口气,他敲敲窗户让像猴子一样爬窗的鲤登跳下来。再收拾干净宇佐美留在床铺上的枪玩具。将玩具藏在更为隐蔽的位置。即使在触碰间真的能听到金属的碰撞声。

 

“有时候我会觉得您是个魔鬼,中尉。”

 

“我该说谢谢夸奖吗?”

 

“您操控人心的手段,包括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不是遇见您,发生了那场车祸。我可能还沉浸在‘医生月岛’的幻想中呢。”

 

“不不不,这不是一个幻想,月岛。”鹤见慢条斯理地抓住月岛医生的领带,将他如饲养犬类一样顺手地拉到床边。月岛基服从地低下头,任长官为自己整理杂乱的领结。他的手掌很宽大,虎口有茧。在枪支管制的现代社会,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锻炼出如此一双手的。像是带着古旧时代的血腥气,让人颤抖到浑身战栗。

 

“你当然是医生。就像我也曾是一位教师——这些身份并不是黄粱一梦。事实就摆在这里,我们没办法去否认他,对吗?然而人类是由记忆和灵魂构成的,我们也无法否认脑海中的妄想。”

 

“……”

 

“出门后记得帮我叫一份餐食,按偏日式的那份套餐来点。”鹤见指的记忆中曾存在过的第七师队套餐。月岛点点头,拿上自己的用具。

 

临走前,鹤见瞟了一眼月岛的侧脸。

 

“对了,月岛……我们刚才有说些什么吗?”

 

“这里是脑神经内科的精神病人相关诊室,中尉。”

 

“太糟糕了,也就是说根本没人会把我的真心话当真。”

 

“如您所愿,中尉。”


——

【马蒂文森】烟虫

一两个字概括不彻底两人的关系,要说前任,文森特肯定挥手谢别,满口满言把这个词推给远方的阿利老师。那用什么形容呢?朋友?天师将头发别在耳后,觉得自己和马蒂的关系的关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滴水石穿。他是天上滴答滴答落下的雨水,摇摇晃晃顶着天花板。而马蒂是一块石头,雨水打在上面的时间太少了,远没到穿透的时间,也不过是抹去一点圆润的峰。

 

那么,你在这干什么呢?

 

天师上辈子大概是个盲人,如果戴上圆形的墨镜便可去街上行骗。这话不是数落他看不清是非。要知道,世界上恐怕没有他还纯粹透彻的家伙了。可这透彻也像是个大号的狐狸,两眼一眯,尾巴一扫,原本清透的池水便变成浑浊不堪的伪装了。

 

他咔啦咔啦地开门,让自己快生锈的钥匙塞进铁门。手上的负担却突然一轻,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手上的包裹被路过的某人拎了起来。文森特张张嘴巴,没把那句疑问说出口。过路人第一次见他非病号服的样子,颇有闲心地摆弄他宽大的袖口,好奇似的上下翻弄。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径直在天师身上摸索。沿着腰线到过于瘦削的手臂,再到狐狸低头间露出的沾满薄汗的后颈。

 

说的也是,谁敢跟马蒂计较呢?这可是马蒂,一拳能将肌肉壮汉锤到地上的马蒂。文森特推开门,他在医院时身上总沾着股消毒水味。出医院后味道减淡,变成了他自己淡淡的木香。像是随身桃木剑散发的气息,也像他这个人。两米高的文森特在门口杵了两秒,最终还是心疼自家门锁,像绅士一样抬手鞠躬行礼——意思是“您请进”。

 

文森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跟马蒂好说的。一方面是已经出了医院,那点探听事件间度过的岁月也成了过往。另一方面是在医院里,他曾生出一点尴尬的心思。总共就两三天的清醒时间里,文森特大部分都浪费给了眼前这位先生,摸骨、算卦……可为是把当年那套把妹的技法全换一套模式用上了。可惜的是,被他触碰过的人不是天下闻名的大美女,而是一个只比他矮半个头的大男人。他是抱着几分谄媚过去的,该软的腰身也软下来,仿佛还能看见蓬松柔软的尾巴尖——303的诸位对待马蒂只有两种态度,要么僵硬害怕得不行,要么堆砌一番假笑。

 

可就是这么一来二去,还真让他牵扯到一点关系。他想起来圣埃克苏佩里写的童话故事,每天在同一个时间见到同一个人真的会养成习惯。狐狸眨眨眼睛,看见风吹过麦穗的田野,满眼都是金发的波浪。但文森特是成年人,不是童话故事里傻呆呆被驯养的狐狸。要是他真穿越到那个世界,估计还会讥讽一句狐狸的自作自受。人类并非难以让人难受孤独的,在遇见他人以前,人类甚至没有孤独这个概念。就像坂口安吾小说中寻欢作乐的山贼,一个人做事娱乐清闲自在。

 

可倘若有一天,一切变了。你习惯了与他人相遇,那么哪怕是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也只会觉得花朵枯萎。习惯就是这么个冠冕堂皇的东西。文森特觉得这点小心思尴尬的很,特别是在面前的小王子明显要与“玫瑰”决一胜负的前提下。

 

“于是你就当断则断了?”病房的老大爷喝着隔壁顺来的茶,嘬着一小点瓶盖。

 

“不然呢?”文森特反问。收获了对面僵硬而欲言又止的脸。老大爷年轻时命犯桃花劫,自己作出来的鸳鸯债到老了也没放下,一直在心上坠着,晃晃悠悠像根针。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上一秒看你剖析自己还听着有种旧日自己的模样,现在一瞧果然还是别人。我可没你这么决绝。”

 

“少放屁了,老先生,”文森特回他,“您那是自己五雷轰顶的浪子遇上生疼的刺,我只不过是沾了一点凡俗的念想,瞧这念想不该属于自己,于是就挥刀斩断罢了。”

 

“你也不问问,”伊曼被讽刺习惯了,倒也不恼,反而一本正经地提供建议。估计是觉得文森特要是真与马蒂搭上关系,他们的逃生之路也能风顺许多。

 

“……这样吧,我与你做个赌。要是晚上被营救时,马蒂能因我产生半点犹豫。我就听你的建议等他一遭,真的说出口问问。要是没有,那还是按我的原计划来,桥归桥路归路,乌龟找王八。”

 

赌局的结果诸君也都知晓。文森特时隔一段时间再次看见被他强硬拉扯进赌局当筹码的人,也只感到满腔愧疚。他想起阿利问他的一句话,“这么好给你,你要吗?”这句话当时文森特搪塞了过去,实际心里起的是另一个想法。他想眼前的马蒂虽说不是“马蒂”,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他想要就能要到的呢?又不是户外橱柜里摆放的布娃娃。

 

天师的公寓是在美国常租的单人间,充斥着烟味和发酵的味道。他并不抽烟,过两年可能会去请一个烟杆子来玩玩,现在还不到时候。家里的烟味是道家香炉的味道,此次回来也是整理东西,特地将罗利小徒弟寄送在了熟悉大爷的店面里。没想到抬眼瞧到了另一位熟人。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下子闯进来一股血液的味道。铁锈熏得高处的天师直晃,犹豫再三还是指了指一旁的浴室。示意可以自行使用。

 

“你失约了,”马蒂眨眨眼睛,一头金发像太阳一样。

 

“是说没等你带我出去吗?嗐,我看医院大门开了,抬脚就走出去了呗。”

 

“可是你带了那个小孩。”这话放在其他人嘴里可能是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文森特相信马蒂没有多想。对方只是说出来自己看到的事实并进行描述而已。某种方面,眼前的男人干净得像是一块没有画上任何涂鸦的白纸。丛林的气息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医院束缚住他的精神。只有血,哗啦啦,劈头盖脸浇了个透。

 

“是的,从这个角度你可以说我失约了。”天师果断认了下来,果然,对面的马蒂没有追问。他用手腕支撑着下巴,又像是闲手腕不舒服,将天师拽到旁边来坐着,靠在他身上。

 

“那个老头说你们打了赌,且你已经输了。用我去帮你打他一顿吗?”

 

“一个玩笑话而已,我也没多大损失。如果你在外界真去惹了那位老爷子,可能会惹上难以解决的麻烦。”

 

没头没尾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进行着,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午后。马蒂看着桌面,抬手用水杯底部压死一只还在挣扎的小虫。小生命很快变成了破碎的残渣,血液是一小朵花,肢体是花上若有可无的灰尘。

 

“明明你才是小王子。”马蒂突然说。

 

“什么……?”

 

文森特侧过脸,看太阳的光线在马蒂脸颊上绘下一小段光斑。那双燃烧着的眼睛看向他,他却听见了大海翻涌的声音。

 

“再见,我还会再来的。”

 

“诶呦,以后我可不一定会在这儿。你有电话之类的东西吗?要是没有还是别来这找我了。”

 

走到门口的马蒂笑起来,像是看见了一排护工摔倒在地上一样。

 

“我会找到你的。”


——

【梅林罗曼】论只而名的家伙们


“你死后想要在墓碑上写些什么?”梅林抬起脑袋,看向同样躺在被子中与他腿抵着腿的人。

 

“嘿,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谈这个吗?”距离他们缠绵悱恻才过去不到两分钟,若是伸手拉开被子帷幕,还能碰见医生丰满的腿肉上凝固着白色的图画。罗玛尼瘦得过分,指骨手臂纷纷体现出他长期高频工作的副作用,整个人像个风中簌簌打抖的叶子。唯有大腿还算丰盈,许是塞进嘴里的蛋糕长对了地方。

 

“我觉得这个时间没什么不好,人类总会有些沟通感情的谈话嘛。在这种温柔而令人沉醉的时候,趁彼此都还有精力。来一场温馨的事后对谈不是美上之美吗?”

 

好吧,罗玛尼扶额,不能指望半梦魔有羞耻之心。梅林从身后搂住他,贴身的黑色高领衣早被魔术隐去。通过相依靠的后背,罗玛尼听见梅林那颗冰冷的心跳动的声音。这个动作不包含任何暧昧的含义,仅仅是肌肤相贴。他们的腿缠在一起,如同一开始就不曾分离的植物根茎。

 

两者都不算是对死亡有所忌讳之人。一来,半梦魔被剥夺了生死,二来,医生见惯了离去。死亡对于他们俩更像是常常见面的邻居,就在隔壁敲门可见。有时路过还会给对方带一盒凤梨酥。

 

“我想想,”医生有着羊羔毛般柔软的头发。此时被梅林轻飘地挑起,露出汗津津的后颈。像犬类一样将鼻尖贴了上去。微妙的细痒让罗曼软着声音拍了花之魔术师一巴掌,力度还不及凯西帕鲁格磨爪子时的一半,“能不能活到决定自己的尸体另说,若是真有尸体。我倒想好好立个碑,就和迦勒底的大家躺在一块,也不单独摆放——写菲尼斯.迦勒底的牺牲者云云。”

 

“错错错,你这个前提就错了!”梅林严肃地纠正,“我问的情况可不是牺牲在工作岗位上。而是正经的如同普通人一般死去,你想要刻些什么?罗玛尼同学没有好好听题哦,扣一百分。”

 

罗曼医生反抗暴政,“你刚开始绝对没有加上这个前提。”

 

“作为亲密的共犯,你不应该第一时间听出我的潜台词吗?”

 

“哦上帝,你可别说这些话来恶心我了,”这幅麻烦女友的语气让罗玛尼浑身起满起皮疙瘩。

 

“我说的不对吗?罗曼君。”梅林掐住医生的下巴,让好脾气的粉毛小羊回过头来,调情式地抚摸他的脊背。像是音乐大师手中钢琴的模样,手指落下的位置似乎不是脊椎骨,不会因为医生的坐姿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而是在舞台上发出震耳欲聋乐曲的琴键。魔术师有一双漂亮的手,应该用来握玫瑰。

 

“我们是共犯,或者说秘密的承担者。我们可怜的罗玛尼总有很多不能同外人道的小秘密,像是深不见底的湖,而我是坐在湖边垂钓的人。或许还得把水搅浑,拽到星之内海。”手指顺着肌肤的弧度滑至手指,轻轻拨弄那唯一的,属于所罗门的指环。

 

“我只是讨厌你的说话方式,梅林。”嘿,这里有根油盐不进的木头。如果有其他人在场,梅林一定会这么大喊。可惜现场只有他们两个,梅林只好收起表演,可怜地眨着眼睛。

 

“我是不会被你蛊惑的,撒娇也没有用——哦,又被你扯到哪去了?我上一句话的意思是,你那套哄骗青年的套路对我是无效的。所以不必如此煽情地询问——或许你的提问很浪漫?但在我们明知道事实之前,是否显得有些自欺欺人。”

 

“是的,自欺欺人。我可爱的罗玛尼。”梅林的眼神几乎是怜悯的,哪怕这个家伙的怜悯完全是来自于对面前家伙的观察,“悲观主义的笨蛋先生,我只是想在我的地盘给你留个碑而已。”

 

罗玛尼的这个眼神意思是:你可以直说。我们的粉毛医生对老朋友直白的善意没辙,他不懂得拒绝柔软的东西,却又在原则问题上固执成铁板。知道自己误解了对方的心思,医生缩了缩身子,彻底转过来抱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在梅林温度偏低的身体上,如同拥抱一具尸体。

 

“那就写——死亡是一种恩赐,残余的爱意将伴随你度过永生。”

 

“这是嘲讽吗?嘲讽我得不到那份恩赐?”梅林歪着头。

 

“这是祝福,梅林。”医生用鼻尖蹭他的脸,像动物在互相舔舐鼻尖。


——

【伊桑尼普特】某天,一百次伤害对方的房间


*俗套梗,慢慢写成了不知名的谈话


——


 

谈论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一个空白无声的房子里,所有的时钟都被敲碎泯灭不留一丝痕迹。伊桑最开始以为是梦境,越接触神秘事件,他的梦就越开始不安生。一年到头没有几天消停的时候。他曾诊断过自己有轻度睡眠障碍,一天到晚没有个放松的时候。但他的梦境里从未出现过尼普特。

 

这句话其实有些外意。你遇到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将你从噩梦的漩涡中一把拽到岸边。哪怕不随时随地地念着想着,终究还是会有一点思绪蔓延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挂念的家伙总会在梦境中探出脚趾。但伊桑的梦境里从没有过尼普特,不是未曾出现,而是不愿承认。

 

所以面前怎么会出现这么个人?伊桑闭了闭眼睛,刚想按着鼻梁迫使自己清醒。就见魔术师站起身,在他面前招了招手。

 

“没出毛病吧。”目光如同看久未出院的精神病患。或许在对方眼中,他这位救人无数的医生才是真正需要救治的病患吧。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巴别塔探员的素质第一时间展露出来,他的头发及肩,松散地在背后扎成一束。一边询问着,一边已经用戴着手套的手去抚摸附近的墙壁——也是在这时,伊桑明确意识到自己并非休息时的装束,而是他日常更为熟悉的,白大褂的着装。

 

“我还指望你来为我解惑呢。一般这种情况,你总会有那么一点头绪。”当然说不说出来就是另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了,暂时按下不表。尼普特将挡住眼睛的头发挂到耳后,“我比醒的早一点,这是个无信号无法联系外界的空间。倒是有那么一些看起来很危险的东西堆在一边……”

 

伊桑抿起嘴,医生的唇毫无血色,简直让人怀疑他有没有按时摄入营养的程度。此刻紧紧抿在一起,象征着他内心的暗潮涌动。

 

他的面前是空白房间内唯一的字迹,书写在一个十英寸宽的小牌子上,一字一顿:不伤害对方一百次就无法出去的房间。

 

“恶作剧吗?”

 

“我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但角落里这群消毒水和刀枪又不像是假的……神秘学领域还有这么恶趣味的东西在吗?”

 

站在门口的医生长吸一口气,他现在更希望眼前的一切是场梦境了。他与尼普特在梦里相遇总会有那么一点小摩擦,那是由他意识操控的,宛如春天般浪漫的景色。眼前的一切明显与那不同,至少他不觉得他的潜意识会希望伤害对方。

 

他不觉得自己的潜意识会愿意伤害任何人。

 

魔术师比他适应良好得多,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轻松气氛的家伙带有多么强烈的正义感。尼普特伸手将他从那写着文字的牌子前牵走,示意他冷静下面,不要因为上面的文字陷入纠结。

 

“放松下来,伊桑。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没有生命上的危险不是吗?屋子内没有任何摄像头。我们假设那个牌子上陈述的东西是正确的,也仅仅只是你闭着眼打我一百次而已。避开重伤部位是最简单的事。”

 

“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医生的眉头可以夹死苍蝇,他下意识在前衣口袋摸索了一下,没有找到可以开病例的圆珠笔,“我现在可以先记下来,回去给你写一个病例。上面就写入院人员尼普特,治疗手段是先住院三个月。”

 

“我讨厌的事情排在前列的绝对有住院,”轻飘飘的语气转了个圈,尼普特从武器堆里拿出电锯——嘿,为什么这种地方还会有电锯。示意伊桑站在他身后观察。然后他向前几步,猛地将旋转的铁片锯向白洁的墙壁。

 

没有火星也没有痕迹,轰鸣没有在墙壁上造成一分一毫的伤害。

 

“为你们制造梦境的怪物们都不会这么违背物理。”伊桑注视着尼普特反复破坏墙面无效的一幕,感觉到眼前这个家伙在说出那番话前所经过的尝试。尼普特是比他要早一步醒来的人,当他睁开眼时看见的,是魔术师那双犹如大海一样沉静的眼睛。

 

然而这反向说明了一个问题,他无法确认对方在他醒来之前经历了多长的时间。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漫长的无法计时的时间。

 

“你习惯使刀吧……”尼普特蹲下身,魔术师的西装随着他下蹲的动作向上拖拽一节。他信手挑选道具,如同这次也能从大变活人中全身而退一样。

 

做手术的人当然是习惯用刀的,伊桑伸手握住对方递过来武器的手腕,眼睛像是玻璃一样易碎。他的语气像是安抚,又像是在坦诚。这家伙几乎没有如此直白说话的时候,鬼知道巴别塔的专家说话喜欢转几个弯。

 

“这不是习惯的问题。我无法对你下手的。”

 

原因回荡在两人相触的手指间。尼普特不问心知肚明的问题,玫瑰一样的眼睛眨呀眨。

 

“为了自己的理想,无论什么都可以做到,这句话是谁的自白书来着——现在不是你理想夭折的地方吧,虽然我劝说过你成为一个普通人,但你总会放心不下让他人趟那趟浑水的。”慢条斯理的人掰开对方的手掌,让伊桑紧紧握住即将扎在恩人身上的刀剑。

 

“也可以是你动手,尼普特,你一直在引诱我进入你的思维圈套。事实上,我更愿意由我来承担伤害,你也是用过电击枪的人吧,不惧怕对他人掏出拳头。”无奈的医生戳穿套路的砂纸,像是猫咪主动钻出盒子。

 

“你需要忍受疼痛哦?我可不是专业医生,下手没轻没重的。”

 

“没所谓不是吗?出去的一瞬间你可以拨打救治热线。我不会上法庭跟你打官司的。”

 

空间一瞬间静止下来,两人的视线却在空气中不断碰撞。像是粘稠的脓液被撕裂开,坠入柔软的棉花糖中。大脑仿佛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角力的结果是,尼普特抬起手。他挣脱了伊桑的桎梏,将双手猛地举高至头顶,轻轻甩了两下。无声的结果诞生在两人中间,伊桑撸起袖子,露出干净的手臂。

 

“其实咱们俩谁来做这件事结果都一样。”魔术师用刀在伊桑手指上轻轻剐蹭出不易察觉的口子,他的动作很快。指尖翻旋间血液的玫瑰便绽放在眼前。

 

这句话很莫名,但伊桑理解对方的意思。尼普特和他骨子里有一部分相似的地方,体现在无可救药的心软和救人上的正义感。越了解尼普特其人后,伊桑越觉得对方劝说自己的那番话百分之八十在放屁。哪怕自己真正接受了不能救下所有人,眼前的家伙也不可能接受有人在危难之中却视而不见。对于他的愤慨,尼普特只是轻轻地陈述事实。“我觉得我不是个普通人,这个理由够了吗?”伊桑无法伤害对方,同时换位思考一下,也能对应出对方不想伤害自己的想法。然而现在握起刀的却是尼普特。

 

伊桑垂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尼普特造成的疼痛还不如猫的抓咬。他的心也当真被一只猫轻轻挠着,一下两下。

 

门开的声音和收刀的声音同时响起,魔术师低下头,含住他指尖渗出的一点血液。让红色的液体为自己沾上天然的唇彩。

 

“走吧,真是邪门的地方。”

 

——

【梅林罗曼】sound

罗曼医生失声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一个发现这点的是迦勒底最后的御主。藤丸立香当时趴在医生办公室的桌子边,懒洋洋地追问些“罗玛尼为什么不发胖”的问题。甜品爱好者罗玛尼同学自雪酪、泡芙和蛋糕后盯上了一款混合的浓缩果汁,据医生描述,果汁甜美而富有魅力。藤丸询问时他恰巧将杯中常驻的咖啡换成了该款饮料,打算一本正经地回复这个明显是闲聊的问题。虽然对医生是否能减少咖啡摄入量抱有疑虑,但藤丸还是乐于看到医生闲谈的。有些人在介绍自己所爱领域时永远闪闪发光。

 

“……”

 

“医生?怎么了?”藤丸立香在罗玛尼眼前挥了两下手掌,像是在询问老年痴呆的父亲。罗玛尼还不知道自己堂堂三十岁大叔,已经被人打上了疑似患者的标签。呆愣在原地的罗玛尼回过神来,他干巴巴地发出嘶哑的“啊”声,用手掐住脖子,不断大声张嘴试图说出什么。这时,藤丸立香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去找达芬奇以及医师从者们。(在此我们要排除南丁格尔,即使护士小姐相当有能力,肉白骨活死人。但我们不能保证这位狂阶的从者是否会为罗曼医生提供过于大胆的治疗方案)

 

哦,我们可怜的罗玛尼。他呆呆地坐在原地,甚至停止了不断敲击键盘的手。他的大脑一定在迅速运转,思考未来的道路要如何让一位失声的代理指挥官派上用场。

 

“没事的,罗玛尼。这只不过是一场由高度劳累引起的偶发性失声。安心服药两天就能调理过来了。”万能之人靠在门口,安慰她垂着呆毛的好友,“你可以把这当成一场你的嗓子为你争取的假期。”

 

罗玛尼的粉橘色头发动了动,他左右晃动脑袋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小羊——还是一直可怜的,无法咩咩乱叫的小羊。小羊医生抄起笔记本电脑,让敲打后显示的文字出现在达芬奇面前。

 

“我相信帕拉塞尔苏斯他们的实力,并且迦勒底应该还存放着相关的治疗卷轴。”想了想,罗曼医生又在后面补了个凝视的颜文字,表达自己的严肃。

 

“非战斗相关启用治疗卷轴本身是一种耗费资源……好吧,这句话说出来就是放屁。我当然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恢复,毕竟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位天才。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表达我的建议。”

 

“罗玛尼,你需要休息了。喉咙为你下了最后通牒,谁知道下次会是什么器官呢?”

 

万能之人揉了一把友人的头发,让柔顺的粉橘色发丝从指缝间滑落。收到善意的罗曼医生无奈地叹口气,他一向很难拒绝这种纯粹的感情。单纯的友爱可比恶作剧要可怕得多。后者可以鼓着脸预防或者找出解决方案,而前者他只能在摇摇欲坠的边缘表达自己的妥协。笔记本上多出来一行字,代理指挥官最终选择向他的友人妥协。

 

“下不为例,莱昂纳多。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时间不等人,明天我就会去自主申请治疗魔术。”

 

于是,迦勒底出现了一只失声的大号儿童罗曼君。

 

如他一直所强调的,这并不是多大的问题。一个魔术或者静心疗养就可以解决的小故障,如同蛋糕上不小心落下的苍蝇。罗玛尼毕竟不是马里斯比利造出来的机械人,即使迦勒底内部因为他的作息问题产生过许多铁人的传言,但这些戏言都在一份份崩溃般的体检报告前消失不见。罗玛尼.阿基曼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是普通人就会生病发烧头疼脑热,仅仅是一时的失声对于罗曼的身体数值来说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奇迹了。

 

不过玛修和藤丸立香不这么想。尤其是亲眼目睹罗玛尼失声现场的御主大人,现在对医疗部负责人先生呈现过保护状态。样子很像孩子被蛇咬后不让对方靠近井绳的母亲。

 

“嘿,立香,你不用这样。”罗玛尼在纸张上哗哗地写着,这样的姿势实在有点挫。于是他只好将手指按在自己的脖颈上。那上面是一个携带各种按钮的颈环,样式有些像为宠物犬佩戴的那种。是达芬奇为了罗曼意思加急赶制出来的便携式发声器。今天第一次亮相,bug未知。

 

罗玛尼在一个按钮上捣鼓了一会,叭,小发声器吐出的声音和这位医疗部负责人如出一辙:“我嗓子有点难受。”

 

“我知道这一点,医生……等等,这个声音?”

 

指尖又在下两个按钮上进行尝试,这次是“笨蛋!”和“抱歉,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看见新玩具的小姑娘眉开眼笑,她和玛修一同凑过来,近距离观察这个很相似狗狗项圈的东西。罗玛尼有些窘迫地歪着脑袋,对待别人研究自己脖子这一点显得很尴尬。于是他在颈环上按了一下。

 

“笨蛋!”

 

“抱歉抱歉,”橙发的小姐双手合十,闭着一只眼睛。这种姿态的意思是“真诚道歉但下次还犯。”语音被达芬奇极速压缩到只有三个词汇的罗曼同学只能无师自通了手语,比划出驱赶动物的手势,让两人离自己远一点。

 

“我想前辈只是在好奇,毕竟我们都没听过医生如此感情丰富地拒绝其他人。但这个声音明显是录音录下来的——”玛修善解人意地让话题顺利进展下去。藤丸立香点点头,她的思绪已经从保护医生好好休息转变成了逼供医生老实交代。

 

罗玛尼的理论年龄有三十加,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大叔阶级。此刻蜷缩在椅子上,手套里的指尖也在轻微地蜷缩着。整个人就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恍惚可以看见这位草食系男子刚进入社会时被一窝蜂吃干抹净的样子。

 

“或许问达芬奇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他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下来。比起不一定有用的颈环,显然纸笔更令他感到安心。

 

当事人总是有很多自己也不记得说过的话,有时并不是不记得,而是愿回忆。比如藤丸特供“我再也不氪金了”“我是贤王的狗”云云。往往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云烟。当事人不愿提起,旁观的八卦小组却没有放过的意思,藤丸用手顶着下巴奋力思考。

 

“借过一下!”明明没有占用中间过道,一位大号的芙芙精先生非要从她们中间走过。他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御主极速旋转的思绪。像是抱起玩偶一样将一旁的罗玛尼抱在怀里,甚至在背上拍了两下。

 

“抱歉,my lord,”富有磁性和魅力的声线蛊惑般诉说着,梅林微微躬着身子,使得他用仰视的视角看着御主的眼睛。这种角度下,无论平时的表现多么不靠谱,你都会忽视他的这些小小缺点。只得注视那双花浆酿蜜般的眼睛,“我需要借用一下医生。”

 

于是,在藤丸立香反应过来之前。梅林就像风一样卷着罗曼医生跑了。少女抱头蹲在地上,表情像是浪费了无数颗圣晶石。玛修担忧地扶起她的前辈,却只见对方用悲愤欲绝的语气说着,“他把医生拐走了,那么大的医生!我改天一定要让芙芙拔了梅林的胡子!”

 

“前辈,梅林先生没有胡子。”

 

暂且将《哈*波特》中随处可见的口头禅按下不表。阿瓦隆的花之魔术师看起来确实不像是长胡子的年纪,梦魔长得太年轻了,有着十八年华的外貌和当代年轻人羡慕的发量。当他将那长如尾巴的头发甩在床面时,花瓣还飘飘忽忽地跳起来,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

 

罗玛尼觉得自己想呕吐。他被顶着胃部一路逃窜,阿瓦隆长跑冠军先生熟练掌握惹怒和逃窜的三十六计,即使不用幻术,也能步步升天,保准他招惹到的可怜人们连发梢都看不见。只是苦了如沙袋一样被扛抱着的罗玛尼。他愤恨地指向梅林的鼻尖,想要吐出平生最糟糕的词汇(可能只有幼儿园等级)来嘲讽对方。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先一步登天,徒留他在项圈上摸索半天,只说出一句像是撒娇的“笨蛋!”

 

“亲爱的,亲眼见到远比我听说来得好笑……”梅林捂住肚子,在罗玛尼床上笑得滚动起来,揉皱了干净整洁的床单。罗曼医生将按钮摁出了电音,有点类似视频网站的鬼畜效果,可这完全没有阻止花之魔术师嘲讽的狂笑。他甚至觉得过一会,隔壁屋的金皮卡便会爆发出十倍音量的笑声,并在迦勒底行程共振。

 

嘿,作为迦勒底医疗部的负责人。他当然不能任由这种情况发生。罗玛尼涨红了脸,此刻他脸颊的颜色堪比他夕烧的发尾。扑过去掐住梅林的脸,物理上阻止对方的嘲笑行为。

 

“停手,停手罗曼君,”梅林将他的手掌捞下来,纤细的手指顺着手套的缝隙钻进去,与里面被汗水浸湿的手指抵在一起,委婉地在罗玛尼手心上画了个圈,“其实这句笨蛋本来也是说我的,,你不必感到害羞,你本来的词汇量就是那么贫瘠。”

 

罗玛尼很像用沙包大拳头来让梅林尝尝自己的“贫瘠”。然而他还是深呼吸两次,安抚下每次都会被梅林挑起的神经,像个正常的聋哑人一样试图用手语比划。

 

“不,你不必这样,”魔术师眨眨眼睛,指节修长的手指终究还是褪下了罗曼医生的手套。可怜的医生几乎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他偏黄调的皮肤被染成死尸的白色,指腹甚至像是毛衣的针脚一样起了皱纹。梅林一边将他的手掌展平,一边用带着茧子的手指在罗玛尼手心写字,慢悠悠的,像是教学,“你可以跟我这么交流。”

 

麻痒爬上医生脆弱的手心,他下意识缩起手,却被魔术师三根手指牢牢压住手腕,一时间进退不得。他又让机器骂了两声笨蛋。

 

梅林一边听着,一边摆出油盐不进的面孔。

 

“是的,笨蛋先生正在听。连笨蛋都不如的罗曼同学呢?”

 

“别玩了,废物!”妥协后的罗玛尼甚至多写了一个感叹号。梅林又笑起来,他的头发像蝴蝶一样漂亮。这个半梦魔浑身上下都是花的香味,让人舍不得对他生气。

 

“红色的人说中午食堂会进一批蟹,委托罗玛尼给我剥蟹吧。”

 

“你终于连手也懒得动了吗?”此处是一笔一划写在手心里的医生,真该突入一只芙芙一脚踹飞梅林,并告诉我们亲爱的医疗部负责人,你可以用纸笔写字,不必羞耻地在梅林手心画圈。

 

“反正罗玛尼一年到头来都戴着手套,何乐而不为呢?顺便你喉咙原因海鲜禁止摄入。”

 

哦,梅林!罗玛尼学着某小说里的角色仰天长叹。只可惜他叹得是真正的梅林。明明没有味觉,这家伙只是为了折腾自己才来拜托的吧。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一样,对面的魔术师轻飘飘地开口了。

 

“哪怕不懂也要尝试融入生活嘛。不管是我,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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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不愿透露姓名的master:哦,玛修,你看见了吗?我家医生,那么大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医生,现在被网骗拐得给对方剥螃蟹,我真是……我也想吃啊!!医生快来给我也剥(后续内容已被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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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文森】迷迷糊糊三三两两

天师发烧了,在突然之间。文森特从小到大体质算得上强壮,光从他两米的身高就能看出,更何况此人吃嘛嘛香,在医院里当着暴力倾向患者的面,也可以表演一个优雅进食。可越是这样的人,生起病来越是兵败如山倒。前脚才端着茶杯咳咳两声,后脚就浑身一软,呱唧摔地上了。

 

这一摔不要紧,伤不到筋骨。倒是吓坏了在一旁练魔法的罗利。现在他是正式的道门学徒了,魔法眼睛也可以用道门绝学四个字糊弄过去,隐于寥寥众生。罗利归根结底还是个小孩,没见过心中英雄虚弱的样子。连忙跑去隔壁屋子请借宿在此的马蒂先生。

 

原本在医院住305室的马蒂先生或许是久病成良医,又或者是天生怪物便带着三分知识产生。虽然自己没有生病的经验,但捞起来天师摆到床上,再喂服几片退烧药还是得心应手。

 

脸颊烧得通红,这是真的发热,热到骨子里。倒是让文森特想起墨西哥那场盛大的爆炸。连同他的碎肉骨膜都炸得红彤彤的,变成地上乱乱的糊糊。天师站在热浪里,一边扒拉着自己快要飞起来的道袍,一边也还得念叨一句“我去爷爷,我脑子烧出毛病了。”

 

“这里没有爷爷。”被揪住了领口的马蒂回答。他将天师往上拖了拖,让他像一条咸鱼一样耷拉在自己身上,瘦削的胳膊绕过脖子,像杨柳一样搭到后背去。文森特的吐息传到马蒂耳后,比冬天的火炉还热。

 

“我知道没有爷爷。我爷爷早早就驾鹤升仙了。这是个感叹句的说法,就像是刚才用的那个比喻一样。世界上哪有神仙呢?驾鹤升天不过是人化为尘土后对子孙后代的宽慰罢了。”他真的已经神智模糊了,说话像是在哼哼。却又滔滔不绝地想要讲出二三条道理来。罗利站在门口,瞧着马蒂一直把人搂在怀里不放下的姿势。张了张嘴,又犹如嗓子有刺一样卡住,去一旁倒了杯水。

 

好奇充斥在金发青年的眼梢,接受过相关知识和亲自感受到一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比起较为笼统的听,现成的教材现在就躺在他怀里。高大的人偶有着过于修长的腿,在难受时也只能蜷缩成一团。马蒂像是孩童第一次目击游乐园一样看待生病。平时的文森特可不肯离得如此近,仿佛随身带着浮尘当屏障。又像是动画中的at立场,牢固而很难击破的心灵隔膜。

 

一场由脸庞烧起来的火,哗啦啦地敌我不分,连隔膜也烧成了焦炭状的木板,抗不下蒂哥的一击踢击。

 

“马蒂,你是会分身术吗?”从颈窝抬起头的文森特脖子也软、头发也软,“我看你有两三个影子,晃晃悠悠的。若是打架我给你们腾地方,可别让我沾上余波,受不住。”

 

“我也是一种分身吧。”马蒂回答,直勾勾盯着天师的眼睛。有人发烧疼得满地打滚,有人像醉酒一样迷迷糊糊。但文森特的眼睛还是亮的,天空一声惊雷,雷电末尾闪亮的颜色。

 

“你不能这么说。我总觉得你们塔是有些毛病,一方面满口复制者什么的,一方面又不把对方真的当人看。归根结底,你们所思考所拘束的核心问题真的重要吗?”

 

“继续说。”

 

得了勇气的文森特开始不经措辞的真心话模式,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轻得像云。

 

“就是说自己是否是自己这个问题本身并不重要。记忆和灵魂都没办法左右一切,而这种盲目的思考和哲学辩论只会让身处中心的人越陷越深。是复制品有什么关系呢?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还不是坐在这,躺在这。目标永远是利落潇洒的活着,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文森特嗓子有些痒。小声呼喊徒弟来为自己拿水喝。等来的却是更近在咫尺的一只手。手指很稳地卡住天师的下巴,喂水的动作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施暴。然而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往那边思考的意识。

 

天师合上唇,任溢出来的水液滑落下颚。在锁骨上方打了个旋,没入宽大的衣领。

 

徒弟小朋友关上房门。默认了马蒂叔叔会在师父房间睡的事实。成年人应该比小孩更具有看照能力吧,他这么想着,颠颠踩上自己的影子。

 

不,不是这样的。要是文森特还清醒着一定要吐槽他。指望蒂哥有照顾人的意识,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呢!最终只是作为大号布偶,在马蒂身旁睡了一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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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药效上来后,看着马蒂躺在旁边的文森特:求我的心理阴影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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