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tland

单机。耳机里在放少女歌剧的曲子。

【马蒂文森】烟虫

一两个字概括不彻底两人的关系,要说前任,文森特肯定挥手谢别,满口满言把这个词推给远方的阿利老师。那用什么形容呢?朋友?天师将头发别在耳后,觉得自己和马蒂的关系的关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滴水石穿。他是天上滴答滴答落下的雨水,摇摇晃晃顶着天花板。而马蒂是一块石头,雨水打在上面的时间太少了,远没到穿透的时间,也不过是抹去一点圆润的峰。

 

那么,你在这干什么呢?

 

天师上辈子大概是个盲人,如果戴上圆形的墨镜便可去街上行骗。这话不是数落他看不清是非。要知道,世界上恐怕没有他还纯粹透彻的家伙了。可这透彻也像是个大号的狐狸,两眼一眯,尾巴一扫,原本清透的池水便变成浑浊不堪的伪装了。

 

他咔啦咔啦地开门,让自己快生锈的钥匙塞进铁门。手上的负担却突然一轻,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手上的包裹被路过的某人拎了起来。文森特张张嘴巴,没把那句疑问说出口。过路人第一次见他非病号服的样子,颇有闲心地摆弄他宽大的袖口,好奇似的上下翻弄。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径直在天师身上摸索。沿着腰线到过于瘦削的手臂,再到狐狸低头间露出的沾满薄汗的后颈。

 

说的也是,谁敢跟马蒂计较呢?这可是马蒂,一拳能将肌肉壮汉锤到地上的马蒂。文森特推开门,他在医院时身上总沾着股消毒水味。出医院后味道减淡,变成了他自己淡淡的木香。像是随身桃木剑散发的气息,也像他这个人。两米高的文森特在门口杵了两秒,最终还是心疼自家门锁,像绅士一样抬手鞠躬行礼——意思是“您请进”。

 

文森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跟马蒂好说的。一方面是已经出了医院,那点探听事件间度过的岁月也成了过往。另一方面是在医院里,他曾生出一点尴尬的心思。总共就两三天的清醒时间里,文森特大部分都浪费给了眼前这位先生,摸骨、算卦……可为是把当年那套把妹的技法全换一套模式用上了。可惜的是,被他触碰过的人不是天下闻名的大美女,而是一个只比他矮半个头的大男人。他是抱着几分谄媚过去的,该软的腰身也软下来,仿佛还能看见蓬松柔软的尾巴尖——303的诸位对待马蒂只有两种态度,要么僵硬害怕得不行,要么堆砌一番假笑。

 

可就是这么一来二去,还真让他牵扯到一点关系。他想起来圣埃克苏佩里写的童话故事,每天在同一个时间见到同一个人真的会养成习惯。狐狸眨眨眼睛,看见风吹过麦穗的田野,满眼都是金发的波浪。但文森特是成年人,不是童话故事里傻呆呆被驯养的狐狸。要是他真穿越到那个世界,估计还会讥讽一句狐狸的自作自受。人类并非难以让人难受孤独的,在遇见他人以前,人类甚至没有孤独这个概念。就像坂口安吾小说中寻欢作乐的山贼,一个人做事娱乐清闲自在。

 

可倘若有一天,一切变了。你习惯了与他人相遇,那么哪怕是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也只会觉得花朵枯萎。习惯就是这么个冠冕堂皇的东西。文森特觉得这点小心思尴尬的很,特别是在面前的小王子明显要与“玫瑰”决一胜负的前提下。

 

“于是你就当断则断了?”病房的老大爷喝着隔壁顺来的茶,嘬着一小点瓶盖。

 

“不然呢?”文森特反问。收获了对面僵硬而欲言又止的脸。老大爷年轻时命犯桃花劫,自己作出来的鸳鸯债到老了也没放下,一直在心上坠着,晃晃悠悠像根针。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上一秒看你剖析自己还听着有种旧日自己的模样,现在一瞧果然还是别人。我可没你这么决绝。”

 

“少放屁了,老先生,”文森特回他,“您那是自己五雷轰顶的浪子遇上生疼的刺,我只不过是沾了一点凡俗的念想,瞧这念想不该属于自己,于是就挥刀斩断罢了。”

 

“你也不问问,”伊曼被讽刺习惯了,倒也不恼,反而一本正经地提供建议。估计是觉得文森特要是真与马蒂搭上关系,他们的逃生之路也能风顺许多。

 

“……这样吧,我与你做个赌。要是晚上被营救时,马蒂能因我产生半点犹豫。我就听你的建议等他一遭,真的说出口问问。要是没有,那还是按我的原计划来,桥归桥路归路,乌龟找王八。”

 

赌局的结果诸君也都知晓。文森特时隔一段时间再次看见被他强硬拉扯进赌局当筹码的人,也只感到满腔愧疚。他想起阿利问他的一句话,“这么好给你,你要吗?”这句话当时文森特搪塞了过去,实际心里起的是另一个想法。他想眼前的马蒂虽说不是“马蒂”,但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他想要就能要到的呢?又不是户外橱柜里摆放的布娃娃。

 

天师的公寓是在美国常租的单人间,充斥着烟味和发酵的味道。他并不抽烟,过两年可能会去请一个烟杆子来玩玩,现在还不到时候。家里的烟味是道家香炉的味道,此次回来也是整理东西,特地将罗利小徒弟寄送在了熟悉大爷的店面里。没想到抬眼瞧到了另一位熟人。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下子闯进来一股血液的味道。铁锈熏得高处的天师直晃,犹豫再三还是指了指一旁的浴室。示意可以自行使用。

 

“你失约了,”马蒂眨眨眼睛,一头金发像太阳一样。

 

“是说没等你带我出去吗?嗐,我看医院大门开了,抬脚就走出去了呗。”

 

“可是你带了那个小孩。”这话放在其他人嘴里可能是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文森特相信马蒂没有多想。对方只是说出来自己看到的事实并进行描述而已。某种方面,眼前的男人干净得像是一块没有画上任何涂鸦的白纸。丛林的气息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医院束缚住他的精神。只有血,哗啦啦,劈头盖脸浇了个透。

 

“是的,从这个角度你可以说我失约了。”天师果断认了下来,果然,对面的马蒂没有追问。他用手腕支撑着下巴,又像是闲手腕不舒服,将天师拽到旁边来坐着,靠在他身上。

 

“那个老头说你们打了赌,且你已经输了。用我去帮你打他一顿吗?”

 

“一个玩笑话而已,我也没多大损失。如果你在外界真去惹了那位老爷子,可能会惹上难以解决的麻烦。”

 

没头没尾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进行着,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午后。马蒂看着桌面,抬手用水杯底部压死一只还在挣扎的小虫。小生命很快变成了破碎的残渣,血液是一小朵花,肢体是花上若有可无的灰尘。

 

“明明你才是小王子。”马蒂突然说。

 

“什么……?”

 

文森特侧过脸,看太阳的光线在马蒂脸颊上绘下一小段光斑。那双燃烧着的眼睛看向他,他却听见了大海翻涌的声音。

 

“再见,我还会再来的。”

 

“诶呦,以后我可不一定会在这儿。你有电话之类的东西吗?要是没有还是别来这找我了。”

 

走到门口的马蒂笑起来,像是看见了一排护工摔倒在地上一样。

 

“我会找到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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